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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最好的減肥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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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最好的減肥藥

中國城市職工的住房變遷,經歷了一個從“分房”到“買房”,從“福利房”到“商品房”的過程。在這個過程中,老百姓一步一步告別“蝸居”,搬進了寬敞明亮的“雅室”。 在改革開放以前,福利房是解決職工住房的主要途徑,那時人們最早的“家”,很多是一室一廳無衛的紅磚房,一般是單位分配的房子,職工每月象征性地支付幾元錢的租金,那時候即便有錢也買不到房子。在當時,分房也是街頭巷議的大事,人們的談資裏充斥著“哪家分了新房”,“哪家有了獨立廁所”,“哪家搬了新家”這樣的信息。那時候每個單位的住房建設量都不多,住房資源十分緊缺,論資排輩才能在單位分房時,拿下為數不多的指標。改革開放以後,政府加大了對住房的投入,蓋起了一批又一批的住宅小區,由單位分配給職工居住,很多人告別了過去苦逼日子,住進了有獨立衛生間、獨立自來水管的房子。

後來福利房叫停,出現了集資建房,不久商品房起步,於是大量的商品房出現了。不管是集資房還是商品房,因為當時大多企業職工的工資普遍較低,日子過得十分拮據,一套房子的花費,幾乎會花光幾代人的積蓄,還得找親朋借錢才能湊夠。

嚴格來說,全國商品房市場的起步,應該是從1990年算起。這一年的5月19日,國務院頒布實施《城鎮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和轉讓暫行條例》,明確國家以土地所有者的身份,將土地使用權在一定年限內,讓於土地使用者,並由土地使用者向國家支付土地使用權出讓金。這意味著國有土地可以在市場上進行有償出讓,為房屋的市場化奠定基礎。後來,所有土地都要走招拍掛程序,這一競爭機制的引入,無形中推動了商品房建設。而在此前,土地主要以劃撥等方式進行流動,比如好的機關事業單位,可以拿到好地塊進行福利房建設。後來全範圍內不再審批任何單位集資建房,禁止任何單位組織團體購買商品房行為,隨著這一政策的落實,房地產市場呈現出井噴式的增長。

後來隨著住房商品化不斷推進,國家發文叫停福利分房之後,原先在單位的新人分不到房子了,他們就此進入商品房市場解決剛需問題,這也促進了房地產市場的快速增長,住房的價格迅速增長,引起了市民、媒體的廣泛關註,房子的屬性不再只是遮風擋雨的小家,成為了一種商品。

姚錦翊所在的執法大隊,有一座基本竣工但是還沒有人入住的住宅樓。這套樓的性質從根本上是集資建房,但是這座樓所占用到的土地,所有權歸執法大隊。建房伊始,開發商急於動工,在沒有理清這塊地皮歸屬權的情況下,就匆忙上馬了。最後這座樓房就要竣工了,開發商、執法大隊和職工之間,就這塊地皮的費用問題互相推諉扯皮,多年來一直沒有解決。

可是不管怎樣,這套房子都和姚錦翊無關,因為房子是在他來執法大隊之前開始動工興建的。但是有一個好消息,就是新樓建成後,比實際報名的人數多蓋了一個單元,也就是有六套無主房。於是執法大隊的很多職工,對多出的這六套房子虎視眈眈,個個摩拳擦掌想住進去。

住單位家屬院居住的優點多多,比如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職工,人和人比較熟悉,鄰裏之間有事可以互相幫助,有安全感;比如家屬院離單位較近,上下班方便;比如家屬院的很多公共設施都是屬於免費使用,會有些隱形的福利在裏面,像維修水電管路,更換電線,維修供暖設施等都無需繳費;再比如家屬院樓房的位置都在相對繁華的市中心地段,周邊的配套設施齊全,適合居住等等。

因為諸多好處,每個職工對能夠擁有一套單位房趨之若鶩。姚錦翊家的老宅子面臨拆遷,他暫時無房可住,所以他把目光也轉向了家屬院的空房子,為此他專門向領導提出住房申請,希望單位分房子的時候能夠加以照顧,期盼著能夠搭上這班車。但是,支隊長對他的請求直搖頭說:“姚啊,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新房子嗎?太難了,論資排輩你也挨不上號呀,再說你家拆遷是有補償款的。”

領導的話讓姚錦翊好似在大雪天吃了一根冰棍兒,心裏拔涼拔涼的。

一天,副支隊長打電話找他,讓他來會議室一趟。當時,姚錦翊正和同事在街上執勤,鳳城正在申請創辦文明城市,受市城市管理局委托,他們中隊最近幾乎天天上街,依據《鳳城市城鎮容貌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》,對市容環境衛生、市政、城市綠化等方面嚴格管理。有一些小商小販很氣人,竟然跟他們玩起貓和老鼠的游戲,只要他們一露頭,小販兒們就像風一樣不見了蹤影。而當他們剛剛離開,販子們就又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,搞得他們這些執法人員疲於奔命,只好一遍一遍地在街上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竄。

聽到領導召喚,姚錦翊立刻趕回了單位,徑直來到三樓的會議室。

副支隊長看著曬的黑黝黝的姚錦翊笑了:“姚啊,工作很辛苦吧!”

“不辛苦!不辛苦!隊長您找我?”姚錦翊一邊抹去額頭上的汗一邊問道。他向會議室裏面的空調走過去,一屁股坐在空調旁邊兒。這幾天街上太熱了,待在有空調的房間,感覺一個字:爽!

“是的,我找你,主要是你家拆遷的事兒。”副支隊長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說,“古城拆遷指揮部找到我們單位,要求單位了解一下你t家的情況,督促你盡快搬家。姚,你有什麽困難,需要我們單位幫忙解決嗎?”

“有啊,我家被拆遷,現在我實在沒有地方住,咱們單位家屬院的新房子,希望組織考慮一下我現在的特殊情況,幫我解決一下住房困難。至於房款,按規定我該拿多少拿多少,一分不會少。”姚錦翊盯著副支隊長的眼睛,認真地說。

“呃——呃——,這個恐怕不行。噢,對了,你前些天提交的住房申請,我們領導班子也開會研究了,沒有通過啊。你來我們單位時間太短,無論是工齡還是資歷等各方面你都不占優,被排在後面啊。”副支隊長為難地說。

“姚,房子是你爸爸的?還是你的?”

“那時我們家的祖屋,所有權當然是我爸,我只是暫住。”姚錦翊多了一個心眼兒,對外宣稱房子不是自己的,他想給自己減輕火力。

“是這樣啊!行,回頭你也做一下你父親的工作,給他老人家講一講政策,盡快搬家吧。”

“行吧,我去試試。”姚錦翊不死心,他再次提出要求:“隊長,您也幫我再向組織匯報一下,請單位考慮一下目前我家的住房困難,盡量照顧一下。”

副支隊長看了看手機,皺著眉頭,沖姚錦翊擺擺手,示意他可以離開了。副支隊長的手機被設置成了靜音,有人打來電話了,它“突突”地在桌面兒震動,像一只蠕動的蟲子。

兩天後,姚培宇給姚錦翊打電話,說是執法大隊的支隊長,獨自一人來到林業局家屬院姚培宇家,他來找姚培宇了解鳳凰閣老宅子的情況,傳達上級有關部門的精神,希望支持鳳凰閣古城區的拆遷工作,盡快搬離姚家老宅子。

“我說可以隨時搬家,但是執法大隊有現成的家屬樓,為什麽不給職工解決住房困難?”姚培宇說,“我替你向單位提出了住房申請,並且是以書面的形式寫了一份申請書,我和你媽簽的字,讓他帶回去了。”

“好的,好的!前天因為這事兒,單位領導也做我的工作了,我也向單位提出了解決住房問題的要求。這件事,以前夏予竹曾經要求拆遷辦幫忙協調過。但是不管咋地,我們搬家是早晚的事,也可能很快吧。”

姚錦翊最近總是失眠,半夜醒來就無法入睡。在黑夜裏他睜著一雙眼睛,像一只精神十足的貓頭鷹。他的思緒如脫韁的野馬,馳騁在無邊的黑暗中。糾結、不安和無助交織在一起,讓他在床上輾轉反側。旁邊的夏予竹沒心沒肺的,發出輕微的鼾聲,她的睡眠一向特別好。這是一個人大大咧咧的人,現在除了孩子和她的工作,其它的啥事兒也不往心裏擱。

姚錦翊體重最高峰時達一百九十多,拆遷公告發布以來,他日夜心緒不寧的,體重驟減到一百四十多,一度和大學時期相持平,現在他肚子上的游泳圈沒有了,感覺走路身輕如燕,陰差陽錯地達到了減肥的目的。

看來,心頭有事是最好的減肥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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